像个疯婆子,握着我的手指都在发颤。
“会的,我会的。”
我像安慰其他孕妇一样安慰她。
但其实这次我心里也没有底气。不知道为什么,我总感觉盛玖有一些不同寻常。
“如果我和孩子之间只能活一个,记住,保小。”她的眼神非常地坚定,再次强调,“保小!”
以前的电视剧里,演那种封建家庭,产妇大出血,孩子和产妇只能活下来一个。
而医生就会问她的家人:“保大还是保小?”
如果是那种只在乎子嗣的,重男轻女的封建家庭,丈夫和公公婆婆就会说:“保小。”
放弃产妇,只留孩子。去母留子。
如果丈夫和妻子感情很深的话,可能会说:“保大。”
当然,那只是电视剧夸张的演绎。
在现代医学之中,法律明确规定应该优先保障产妇的生命和安全,而不需要询问其家属。
但是……偶尔也会考虑产妇的意愿……
我做手术这么多年,还是第一次遇见盛玖这样的产妇,居然自己说:“保小。”
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,换取孩子的绝对安全。
这……
疯了不成?还是思想过于传统了?认为女人的责任就是传宗接代?
可是看她和她丈夫的那个关系,态度,她也不像是那种任人揉捏的愚贤女人。
所以我一时之间无法答应她,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她,也告诉自己:“会没事的,没有什么保大保小的问题。放宽心,你们两个都会没事。”
她听了,那满脸汗水的脸上,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,左手松开了我的手术服。
“我的女儿,叫……好听吗?”
“小蚕?”我没太听清她的话,不过还是安慰着,“好听好听。好听,特别好听。”
盛玖嘴唇没有任何血色,听见我的赞赏,就闭上了眼睛,就像是平静地入土了一般,有一种甘心赴死的决然。
…
她静静躺在手术台上,把一切都交给了我。她这样,我的压力也很大。
绝对不能让孩子出事……绝对不能让孩子出事……
我不断告诫自己,后背像背上了一座小山般沉重。
我拿着手术刀,虽然内心慌乱,但出于本能,我的手却很稳。
在她的耻骨上方上切开一个横切口,然后撕开她的脂肪层与肌肉,再剖开她的子宫壁,去接生。
她的肚子一下子瘪了下去,红色的,血花花的,很像屠宰场里被宰杀的牲畜。
当我还是个医学生的时候,我看见血会头晕,但现在我早已经习惯。
只是那股血腥味,仍然穿过口罩钻进我的鼻孔里,熏得我喉咙发痒恶心。
她躺在手术床上,一动不动,简直就像一具尸体。
而我是那虐尸的人,需要完成她的遗愿。
我从她的子宫里,抱出来一个血淋淋的东西。
“哎——可算出来了!是个女孩!”我旁边的助手松了一口气,“孕妇也没有大出血,很顺利。”